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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县:最后的马帮驮队

文字/张志华李永康

摄影/王淑娟李永康

\山路上艰难行进的驮队 \卸了货物下山的驮队显得轻松多了


青山葱翠,云雾缭绕。崎岖的山路上,九条汉子赶着十五头骡子缓缓行进,清脆的驮铃声不时回荡在深山密林之中。马帮驮队——这个几乎淡出人们记忆的称呼却随着现代电网建设和山区灾后重建的需要,再一次真实地出现在康县的崇山峻岭之间。


15头骡子组成的马帮驮队


11月17日,立冬后的第十天,康县最低气温1℃。上午8时,宁静的康县县城在微弱的阳光中开始初醒。


此时,在康县城南的白云山公园广场西侧,已有15头骡子沿着马路一字排开,骡群中间有9个嘴叼香烟的汉子来回穿梭。这就是康县最后的马帮。

说是马帮,其实全是由骡子组成的,他们自称为驮队。

穿梭在骡群中的9条汉子便是骡子的主人们,“昨天刚把沙子驮完,今天驮砖头”,一名驮队成员指着骡群中间的一堆砖头说,他们今天打算把这刚运来的一车砖驮运到白云山山顶。因为山高路陡,每头骡子一次只能驮负30-40块砖,一天跑三个来回。

驮队从广场出发需攀爬近两个小时的崎岖山路才能到达海拔2000多米的白云山山顶。砖头是为白云山寺修建阁塔所用,因为是替寺院干活,驮队收取了近年来最低的运费,连人带牲口爬一次山只要40元,大伙称这也算是在“行善”。

除了这样的特殊情况外,驮队是按照运输物料的吨数、驮运距离和行走路况来收取费用的,每头骡子一次驮300斤左右的货物,每趟收费则在100元-200元之间。一名驮队成员说,今天因为驮的东西较少,他们只出动了十五头骡子。最多的时候,他们一天可以联系到五六十头骡子。


回荡在山间的驮铃声


在9条汉子大声的吆喝声中,15头骡子排成一队沿着山路开始往山上行进。


通往山顶只有一条崎岖的山林小道。虽没有下过大雨,但隐秘的山林小道上依然湿漉漉的有点泥泞,驮队骡子的蹄下时不时就会出现打滑的现象。沿途的山路两旁灌木丛生,树木密集,山路最陡的地方坡度大于45度,驮着货物的骡子行走这样的路段显得十分吃力。在每一个狭小的转弯处,骡子的主人都会轻轻托住骡子的尾巴,以防骡子所驮东西失去平衡将骡子坠倒在地。

驮队成员李后连家的骡子是买来不久的“新手”,驮着东西走在这样的崎岖山路上显得有些胆怯,没走多远便稍有掉队,李后连只能一次次的用手中的鞭子赶着自己的骡子走快。李后连说,一般情况下,他们都会让经验丰富的老骡子走在最前面“带队”,这些经验丰富的骡子在陡峭的山路上行走懂得如何保持身体平衡,并且在每个险峻的转弯处能顺利通过,后面的骡子就会效仿。同时,在驮队行走的时候,骡子的主人一定要跟在自家骡子的后面赶着牲口走,如果走在骡子的前面就会挡住骡子的视线从而影响骡子的行走,这有可能导致骡子突然失蹄。

“?……嘘……,哐当,哐当……”阵阵吆喝声夹杂着驮笼相撞发出的声音以及清脆的驮铃声在深山密林中不断回荡。29岁的驮队成员李吉勇说,驮铃声是一个驮队行走的信号。给骡子悬挂铃铛是祖上流传下来的,最早是怕牲口走失,不好寻找,后来就成了一种形式流传了下来。每一个骡子的主人都会为自家骡子配戴上一个铃铛,因为习惯了这种驮铃声,没有这种铃声,大家会觉得有些寂寞。

到达山顶的时候,每个骡子的身体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伴随着山顶上的阵阵冷风,李吉勇家的骡子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驮队生活有苦也有泪


靠山谋生的驮队是一个非常辛苦的行当。


这个驮队的成员全部来自康县城关镇和岸门口镇,都是当地的农民,骡子也都是自家养的。驮队成员大多数都只有一头骡子,但也有一人经营两头或者三头骡子的。

每天上午8时驮队开始准时装料。为了按时到达运送货物的场所,每天凌晨5时,驮队成员们就要按时起床给骡子喂料,为了保证骡子有足够的体力驮运货物,每个骡子除了吃必要的草料和麸子外,每天还要为每头骡子增加5斤玉米籽。骡子料饱水足之后,驮队的成员们便会骑着骡子到4公里外的白云山下集合。

对于骡子的主人来说,一天最累的就是往驮笼里面装料,一人一天要把近千斤东西抬上骡背。但不管多苦多累,骡子的主人最操心的还是要侍候好自家的骡子。因为在每个驮队成员心中,骡子比他们要累得多。

两个来回下来,已是下午2时,驮队开始午休。骡子的主人们先是打开骡子的嘴笼,让骡子先吃点山草。照料好骡子后他们自己才能吃饭。平时他们就吃自带自备的干粮,今天白云山寺民主管理委员会专门为驮队准备了午餐,在高山密林中,能吃到热腾腾的酸菜面条,每个驮队成员都露出了开心的笑脸。

像白云山这样的山路虽然较陡,但没有悬崖峭壁,还不算是最差的路。驮队最担心的是贴着悬崖峭壁驮运货物。

07年秋天,驮队接了一批电网工程的活,电塔要修在县城东郊的高山上,那里的山路十分陡峭。在一次驮运过程中,驮队成员许永生的一头骡子在陡峭山崖上行走时不慎坠下悬崖跌入河中,骡子当场毙命。当时一头骡子在市场上的价格是4000多元,为了继续从事驮运,许永生不得不又买了一头。09年10月,岸门口许家河修建移动信号塔,驮队在驮着砖头行走时,因为天阴路滑,李后连家的一头骡子不慎失蹄撞在了山间的一棵碗口粗的松树上,骡子当场毙命。当时每头骡子的市场价已经超过了5000元。

说着这些的时候,许永生和李后连的眼中悄悄泛过了几滴泪花。可以看出,这些回忆让这些爱骡子胜过爱自己的农民倍感伤痛。

从那以后,骡子的主人们每遇到走悬崖过峭壁的活便会尽量让骡子少驮一些,在遇到十分难走的道路时,他们甚至会亲自动手为驮队挖路,然后再小心翼翼的赶着骡子通过这些险峻路段。

除了道路崎岖难走,驮队成员们最担心的无非就是下雨天和冬天。下雨天道路会变滑,骡子在驮着货物行走时蹄子一旦打滑很有可能就会受伤,还有就是冬天有些路面结冰,骡子在冰面上很难走,有些骡子几乎不敢上冰面。


最后的驮队将何去何从?

康县的马帮驮队兴起于何时无法考证,但是,在我们的印象里,康县马帮一直带有一种神秘的传奇色彩。在山高林密的康县,从来就是汉族和氐、羌民族杂居的地方,自东汉时期在这片几乎蒙昧的土地上开辟了驮道,大量的马帮就穿行在这些河谷和高山之间,从未间断过。到了明清时期,陕甘川茶马古道康县段再次出现了新一轮的繁华。特别是康北的窑坪——望关——平洛——太石这段路上,不分寒暑,每天驮铃声声不断,山歌声声不断,大队的骡马前呼后拥络绎不绝。这个时候,康县境内的驮队生意空前兴盛。到了上世纪初,驮队生意日渐衰落,康县马帮也慢慢消失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之外。


直到上世纪90年代,电力部门在高山架杆拉线无法用现代交通工具将架设电网需要运输的大量沙石、水泥、钢筋等建筑材料运到山上,只能选择用骡马驮,驮队再次出现。

53岁的李金友是驮队中岁数最大的成员之一。他是1999年拉着自家养的骡子干上驮队这个行当的,至今已经整整10年了。五年前,为了多挣一点钱,他把刚满20岁的儿子也硬是拉进了这个行当,父子俩一起经营着两头骡子,平均一年下来也能收入近3万元。“5·12”地震后,因为当地重建工作的需要,驮队的生意较以前好了许多,为此,李金友又花了6000多元钱新添了一头骡子。“随着灾后重建工作的逐渐结束,驮队的生意又淡了下来,已经大不如以前”,李金友说,今年6月份,25岁的儿子硬是离开驮队去广州打工了,现在他一个人经营3头骡子确实感觉很累,但是不经营也不行,因为在一头骡子身上一年也要花费4000元左右,养着不用就是赔钱。

比起李金友,李吉勇可谓年轻力壮,经营两头骡子很明显轻松得多。李吉勇虽然年轻,但在驮队那可算是“老资格”了,从1997年开始,只有15岁的李吉勇便跟随父亲加入驮队,至今已经干了整整13年了。

李吉勇干上这个行当,也算是子承父业了。李吉勇讲,他爷爷在解放前后就是赶马车搞运输的,60年代初,李吉勇的父亲也继承了爷爷的行当了一名马夫,给当时的农业合作社赶马车。后来,随着农用车等现代交通工具在农村的出现,马车渐渐被现代交通工具代替。直到上世纪90年代,因电网工程需要,李吉勇的父亲那一代人立足当地有好多家庭饲养着骡马这一资源优势组建了一支驮队。

但是,随着电力工程和灾后重建的逐步完工,驮队能接到的活越来越少了,这不得不让李吉勇他们担心驮队的未来。“如果在康县以外别的地方有活儿,只要价格合适我们也打算走出去接活”,为此,李吉勇等人也开始试着谋算如何让驮队走出康县,将他们的生意进一步扩大。

当然,驮队成员们也想过最坏的打算,“实在没活干了就自行解散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来源:[康县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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