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稿:李永康 王凤文 摄影:王玉英
重走茶马古道(一) 这是康县远古时代的一条商贸通道。从这里,我们可以触摸到康县经济、社会、民族、历史、文化演变发展的脉络。
——题记 麦杏黄熟的季节,我们沿着茶马古道川陕入甘的方向,从陕西略阳的木瓜院进入古镇窑坪。
呼吸着久违了的乡村山野纯香的气息,沐浴着六月窑坪河畔青翠的阳光,一行人涉水而至。今天的窑坪小镇,几幢水泥楼房夹缝中的古旧木楼门店,向我们诉说着曾经的繁华与兴盛。站在冷清的街头石阶上,我们很难想象当年人喊马叫的场面。昔日这个古商道上交易繁忙的陆路码头,每年仅当地土特产品的输出量就在1200吨以上。大量的土特产商品的输出,换来了相应的青海“青盐”、新疆“老糟盐”、西和“土盐”,兰州水烟等,更多的是陕南和四川的茶叶。这些商品除少部分自销外,大多数由窑坪转运出境,销往各地。
窑坪,应该是西北茶马古道在甘肃西南角上最为繁华的集镇之一。这个小镇,现在是大南峪乡的一个村,仍然是逢一、四、七的集日。大南峪,是大南驿的讹称,古时称兰皋镇,唐景福元年(892年)是阶州州治所在地。这里地处河谷地带,山峦重叠,险峻难越,素有“九湾十大坎”之说。我们来到大南峪的时候,已是黄昏,六月的斜阳照着一望无垠的青翠桑园。这里,曾是古时康县纺织印染业比较发达的地方,到现在还有一些农户家里珍藏有纺车和织机。
几畦水田,明镜一样闪亮。丈夫呵斥着耕牛耥地,妻子把裤腿高高挽起,把木耙紧紧按在水里。这是一幅恬静的田园图画。他们的身影深深地吸引了我们手中的镜头。
窑坪河的源头发源于云台万家大梁。云台镇是康县最早的县城,古城建筑于清光绪三年(1877年),东西各修建门楼一座。东为“建光门”,西为“永安门”(现已毁)。城围四周风光秀美,景色醉人,有“云台晚照”、“关山夜月”、“山寺晨钟”、“安山积雪”等康县旧八景。旧《康县志》总撰吕芾林有诗曰:
——云台山下水滔滔,晚时斜阳气势豪。错落人烟迷古寺,苍茫林树拥兰皋。余光直射西秦远,暮色曾殷北斗高。遥望牧童牛背稳,漫将短笛认仙箫。
攀上古城楼,我们极目东眺,想看见不远处的大散关。可是,视野中除了桑园和麦田,我们只看见逶迤而去的窑坪河闪着细碎的金光向南一路远去。
马帮驮队大量涌入这里的时候,云台以上就是密林苍郁的万家大梁,高耸的山峦人迹罕至。驮道不得不在云台以下三公里的大山岔(大散关)右拐,翻越险峻的乔家山,直奔关沟门。
在河滩,我们看见一座破旧的水磨坊孤寂地站立在早已干涸的水渠上,我们为它拍了照。我们想寻找点什么?我们在寻找些什么?是远去的历史?一段远逝的真情故事?还是往昔青嫩的时光和岁月?就象对面这座水磨坊,面对这座象征着乡村岁月、农耕文明,沉积着我们先辈深厚情感的水磨坊,我们的心情是惆然、是感伤、是留恋、是怀念,是掠过心头的温暖记忆……很复杂。
高峻的乔家山就立在我们面前,6月炽炙的太阳下,我们没有勇气一步一步去攀爬、去翻越,但当年商旅驮队行进的险难和艰辛,我们已经设身处地体会到了。
东汉建宁年间,武都郡太守李翕派员督促,拓宽了窑坪经大散关至关沟门的驮道;清同治十年(1871年)白马关分州州判罗映霄督修关沟门官渡,使关沟门渡口成为去往成县、西和、礼县、天水和去往武都、甘南、宕昌、岷洮、兰州、青海的一个分路口。
西汉水一如既往哗哗东流。我们溯江而上,从河口转身南折,向寺台、大堡、巩集行进。寺台、大堡一带是康县文化教育开化较早、比较发达的地方,清代曾出过好几位举人进士,如参加过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公车上书”的黄居中,康县第一位留日学生侯肇彬等。而这些也都与茶马古道从这里经过肯定是有联系的。
在大堡镇李家山村,我们还专门考察了这里的土法造纸。虽然小麦马上就要黄熟,乡亲们都忙着准备收割,作坊没有生产。但我们在李家山的涧溪旁、土场边,家家户户门前看见了造纸的简易茅草房、水槽、石碾、木锤、废纸、柏枝、构皮等造纸原料。据资料记载,明清时候,康北的许多村庄都制造土纸,溪涧河沟旁遍布着造纸作坊,年产量2.5万担,所产麻纸韧性好、吸水性强,在天水、岷州、兰州、西宁等地颇受欢迎。
重走茶马古道(二) 时光挨过盛夏的太阳,倏忽就到了秋末初冬。
现在,我们的眼前是一片阔大的芦苇地,风沙沙地掠了过去,枯黄的芦苇把腰弯下去,弯下去,然后又呼地挺了起来。这里是寺台磨坝村,河的对岸是清末解元黄居中的故居。黄居中中进士之后,于光绪21年在北京签名“公车上书”,他是康北茶马古道上的名士之一。
走过大堡,走过巩集,走进深邃的菜家沟,过打茶沟,翻菜籽垭,我们眼前一阵豁亮。刚刚走完了林间羊肠小道,站在高高的菜籽垭上,脚下是倒淌河流过的长坝。一湾平缓的河水,我们看不出它从哪里来,又要流向哪。长坝,长坝,好长的一条坝哦,当年的驮队就在这个偌大的坝子里蠕动,感觉里怎么也走不出这条倒淌河的怀抱。
望关,传说氐王杨大眼自成州往武都行进时路过其地,其子受伤未归营寨,于关前久望其子,叹息不已,故被后人称为“望子关”。这里三山对峙,二水环绕。古时候曾经是阶州、成州的三叉路口。当年,关隘旁有关帝庙,侧有观音殿。明弘治年间有寺院,山门外有照壁、时钟。而今殿焚像毁,只留下残片和栈道遗迹。
我们最为感兴趣的,当属康县文化体育局文化遗产和文物普查时发现的一块碑,尚可辨认的碑额“察院明□”和碑文“巡按陕西监察(御史)……示知一当经商人……茶马贩通番捷路……”等字样。所以有些向而往之的意思。古时候的望关,和窑坪河陕西的木瓜院一样,是康县境内的一个分路口。南下的商队在木瓜院分路后,一路进入四川,一路赴汉中远去去湖北。西上的商队在望关分路后,一路过武都去甘南或经宕昌沿岷洮路至兰州,更远到达青海的西宁;另一路顺平洛河而下,翻太石山渡大川坝官渡,到成县走西峡去西河、礼县和天水一带。这些南来北往的商队,也会经常在望关碰头相遇。
时光流逝,岁月的印痕渐渐消失殆尽。今天的望子关,一如既往地应着扑面而来的沧桑变迁,还是一如既往地回忆着身后的故事和逝去的繁华。在望关附近,有许多有故事的地方,只是这些地方现在也只是一个个叫人揪心的地名,我们什么也没有。那些空空的小村庄,它们叫做吊子峪,叫做候儿坝,叫做歇马店,叫做……
我们沿着平洛河一路顺流而下,循着当年的茶马古道继续行走。
现在,我们看见了平洛河的两座木桥,经过风雨的久远剥蚀,它们满身沧桑和破败。我们查找到的资料记载:建在平洛镇团庄村东头涧沟急流上的龙凤桥,同药铺沟三功桥一样,是县境古代木质桥梁建筑的典范。龙凤桥初建于明代洪武三年(1370年)。
平洛,西汉武帝元鼎六年(前111年)置平乐道,隶属益州武都郡。东汉顺帝永和五年(140年)废平乐道(《通志》)。西晋武帝泰始元年(265年)复置平乐县,隶属雍州(《阶州直隶州续志》)。东晋元帝建武元年(317年)杨难当(氐人)屯下辨(今成县小川),郡县逐废,随废平乐县。北孝文帝泰和四年(480年)复置平乐县,是年改“平乐”为“平洛”(《甘肃通志》)。这是历史上的平洛。
我们第一次到药铺沟太石山道时,天上下着阵雨。站在药铺沟廊桥上,看雨水积聚成一条小溪,从桥头那条圆石砌成的上山的路上哗哗地流下来。那是一条加在房屋中间的弯弯山道,在一座房子的墙角一拐,湿漉漉的台阶就被隐藏了起来。我们在细雨中走进药铺沟的村子里,向村子里的一位老人打听这条当年驮队行走的山道的情况。老人兴致很高,说他记事的时候,大队的骡马来来往往,非常热闹。他说:“先是马铃的声音响过来,就见驮队的铁马掌踩得这巷道石台子上的火花乱溅。我们这里有好几家骡马店,脚户们晚上就在这里过夜。”
站在药铺沟的路边望高高的太石山,想想当年负重的骡马队上山下山,那种艰难和劳累可想而知。
《康县志》载:太石山古称铁笼关,又名铁笼山,地势险要。昔日李都阃曾筑掺望台于此。解放前一年,国民党曾催派成、康数县大量民工在山上修路,路还是未修通一里……这天,我们来到一个叫做大石头的地方,这里是太石山山腰的一个小村——巩家山村。未修通的路就在这里。最为吸引我们的是这里的一块如一栋楼大的大石头,石头上修有一院子房子。石头下面是围绕石头的一条半圆形石砌小路,一下子通到一座廊桥上,廊桥建在一道深十几米的沟涧上,显得既险峻又秀美,而且更为幽邃。和我们座谈的老人就是大石头边上的住户,他们告诉我们:四川、陕西过来的客商都知道武都有一个叫大石头的客栈,但是不一定知道太石山的巩家山。
下太石山来到大川坝,我们凝望岁月的更深处,面对滔滔的西汉水,我们看到的就是公元1871年(同治十年)以前,那是清朝以前的风景,镡河官渡尚未开通,大川坝是甘肃西北角上唯一过西汉水的官渡。
从太石山下来的马蹄声,哒哒哒地一直响到船边。这时候的大川坝,水平浪静,那条渡船往来忙碌,老艄公爽朗的笑声遮住了船头哗哗的水声。一部分下了驮子的骡马在喷着响鼻啃食河滩上的草芽和柳树叶子,一些走累了的脚户把赤脚板泡在水里,舒服地拍打着脚丫子,溅上一身水珠。
在这里,西汉水对面,是古成州的地域。要过西和、礼县走祁山道去天水的商队都要渡过江去,人喊马嘶地渐渐远去了,而从成州过来走过祁山道的商队也下了酸枣坡奔到了江边,等待渡船过渡。西汉水两岸,大川坝这个地方,当年是非常热闹的。
冬天的时候,江水瘦小了,白花花的河滩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卵石。渡船停泊在江岸一边,开始了一年到头唯一的休息时光。一群寒鸦呱呱乱叫,拍打着翅膀飞起又落下,飞起又落下,不经意点缀着寒风里的江面。西汉水的河面上,架起几条简易的木柱桥,桥面上用树枝遮挡,铺上厚厚的黄土,大队的骡马和行人就从这样的便桥渡过西汉水。
走完康县境内茶马古道的最后一站——大川坝官渡遗址,刚刚夕阳衔山,西汉水一如既往地平静流淌。几经桑田沧海,大川坝官渡已经毫无踪迹可循,只有从太石山下来的那条道路在向我们无力地证明着,这里就是当年商队渡江过河的官渡渡口。
渡河之后,驮队将要走更远的路……也许是回家的路,也许是离家更远的路。重走茶马古道(三) 我们第一次到药铺沟太石山道脚时,天上下着阵雨。站在药铺沟廊桥上,看雨水积聚成一条小溪,从桥头那条圆石砌成的上山的路上哗哗地流下来。那是一条加在房屋中间的弯弯山道,在一座房子的墙角一拐,湿漉漉的台阶就被隐藏了起来。我们在细雨中走进药铺沟的村子里,向村子里的一位老人打听这条当年驮队行走的山道的情况。老人兴致很高,说他记事的时候,大队的骡马来来往往,非常热闹。他说:“先是马铃的声音响过来,就见驮队的铁马掌踩得这巷道石台子上的火花乱溅。我们这里有好几家骡马店,脚户们晚上就在这里过夜。”
站在药铺沟的路边望高高的太石山,想想当年负重的骡马队上山下山,那种艰难和劳累可想而知。
《康县志》载:太石山古称铁笼关,又名铁笼山,地势险要。昔日李都阃曾筑掺望台于此。解放前一年,国民党曾催派成、康数县大量民工在山上修路,最后路还是未修通一里……我们来到一个叫做大石头的地方,这里是太石山山腰的一个小村——巩家山村。未修通的路就在这里。最为吸引我们的是这里的一块如一栋楼大的大石头,石头上修有一院子房子。石头下面是围绕石头的一条半圆形石砌小路,一下子通到一座廊桥上,廊桥建在一道深几十米的沟涧上,显得既险峻又秀美,而且更为幽邃。和我们座谈的老人就是大石头边上的住户,他告诉我们:四川、陕西过来的客商都知道武都有一个叫大石头的客栈,但是不一定知道太石山的巩家山。
下太石山来到大川坝,我们凝望岁月的更深处,面对滔滔的西汉水,我们看到的就是公元1871年(同治十年)以前,那是清朝以前的风景,镡河官渡尚未开通,大川坝是康县西北角上唯一过西汉水的官渡。
从太石山下来的马蹄声,哒哒哒地一直响到船边。这时候的大川坝,水平浪静,那条渡船往来忙碌,老艄公爽朗的笑声遮住了船头哗哗的水声。一部分下了驮子的骡马在喷着响鼻啃食河滩上的草芽和柳树叶子,一些走累了的脚户把赤脚板泡在水里,舒服地拍打着脚丫子,溅上一身水珠。
在这里,西汉水对面,是古成州的地域。要过西和、礼县走祁山道去天水的商队都要渡过江去,人喊马嘶地渐渐远去了,而从成州过来走过祁山道的商队也下了酸枣坡奔到了江边,等待渡船过渡。西汉水两岸,大川坝这个地方,当年是非常热闹的。
冬天的时候,江水瘦小了,白花花的河滩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卵石。渡船停泊在江岸一边,开始了一年到头唯一的休息时光。一群寒鸦呱呱乱叫,拍打着翅膀飞起又落下,落下又飞起,不经意点缀着寒风里的江面。西汉水的河面上,架起几条简易的木柱桥,桥面上用树枝遮挡,铺上厚厚的黄土,大队的骡马和行人就从这样的便桥渡过西汉水。
走完康县境内茶马古道的最后一站——大川坝官渡遗址,刚刚夕阳衔山,西汉水一如既往平静流淌。几经桑田沧海,大川坝官渡已经毫无踪迹可循,只有从太石山下来的那条道路在向我们无力地证明着,这里就是当年商队渡江过河的官渡渡口。
渡河之后,驮队将要走更远的路……也许是回家的路,也许是离家更远的路。